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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 2017年05月11日 星期四  共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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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是外婆,外婆的晚年是我

作者:2014级新闻编辑 黄荣秀

收到了外婆折伤了脚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院,外婆已是推进了手术室了。望着那盏红色的、让人心里发毛的灯,我忆起了暮色中,外婆和我赤脚踩在泥沙的场景。

酷暑的傍晚,太阳隐隐褪去,留着尾梢的一点霞光就足以照亮整个小村庄。二舅开的小卖部的对面是一个鱼塘,不大,四周是龙眼树,没有树干应有的带着小刺的苍老感,而是光滑得只剩下猪肝色,那都是小朋友经常爬到树上摘龙眼蹭掉的。

村庄的夏天最多乐趣了,万物苍翠得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而到了龙眼成熟的时分,也是鱼塘里田螺肥美的时分了。小孩子还是贪恋大自然的年龄,当然少不了摸田螺这个活动了。每当傍晚来临,看着小孩子们提着大大小小的铁桶,乐得鼻子都翘上天,跟在各自的父亲或者母亲身后,那些卷得高高的裤脚,尽管总会沾上或多或少的泥巴,却像是在向我展示它们主人的骄傲。因为大多数这个时候,我都只能呆在二舅家的小卖部门口,看着其他孩子在鱼塘里面嬉戏。有时候是溅得很高的水花之间熟悉的模糊的脸,有时候是父亲抱起孩子在水里转圈的欢叫声,有时候又是谁谁谁摸到了鱼满到连铁桶都倒了的扑通声,这些都可以让我呆呆看一个傍晚,天知道我多想卷起裤脚就跳下去,可是我不能,大人不会允许小孩子单独去摸田螺,而我父亲母亲都不在身边,我跟着外婆外公长大,而外公只沉迷于他的唐诗宋词,跑到饭馆里面吃早餐可以和别人谈天到下午,他是绝对不会卷起他的裤脚将脚放进泥巴里面的。我恹恹回到家里,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捧着碗去到往常几个小朋友一起吃饭聊天的地方,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满饭菜,安安静静,自然地就像心安理得。

但是外婆知道我想什么,一个暮色很浓的傍晚,外婆提着一个红通通的胶桶,扬起她的柳叶眉,“外婆带你去摸田螺!”眉飞色舞般。

我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真的吗?”我当然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见过外婆挥着镰刀砍树砍柴时英气逼人的模样,看过外婆坐在院子树荫下左右逢源地编织着箩筐时入微细致的心思,却没见过她这只旱鸭子下水。

“当然啦,桶啊钳子都准备好啦,摸完回来养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吃了。”外婆扬了扬手上的工具。

我乐得几乎从凳子上蹦了下来,风风火火就想拉着外婆跑出门。

“换条短裤啊。”外婆忍俊不禁,“我先过去啦。”

来到鱼塘边,鱼塘里面早就人满为患了。我赶紧坐在边上,顺着泥土把脚放进塘里,然后顺势整个人就进入了鱼塘。左顾右盼,找到了外婆的背影,深蓝色的上衣,半个身子都弯下了塘里,撅起一个高高的屁股。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抱紧了外婆的腰,当然湿漉漉的手弄湿了外婆的衣服。外婆够起身子,也用同样湿漉漉的手拉着我的手臂,生怕我滑到了。于是我手里拿着那个红桶,跟在外婆的后面,盛着她时不时摸到的田螺。

鱼塘底部的淤泥很柔软,脚掌陷进去很舒服,不过会经常踩到莫名的物体,例如树枝,例如石头,外婆也总是会摸起这样奇怪的东西,这时她总会提醒我不要踩哪里,哪里的石头树枝硌着脚。尽管外婆多次提醒我不要弯下腰去摸,因为我还不够高,会有整个人倾进塘里的危险,可是我还是偷偷在她身后弯下了身体,将双手尽情去摩挲那些柔软的淤泥,时而将手掩在淤泥之下,时而抓起一把淤泥盖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忽然,我摸到了一条弯弯曲曲有触感的东西,不会是蛇吧,我害怕地想嗖地一下缩回双手,却被那个东西紧紧抓住,“叫你不要俯下身子啊”,然后就被扶了起来。原来是外婆的手啊,我就被外婆抓住手,乐呵呵笑了起来。

等到夜色降临,四周都是阴森的树影,影影绰绰的灌木,水温也渐渐凉了。人群开始散去,外婆和我小心翼翼地爬上岸,任外婆帮我揉被水泡到起皱的双腿,我就兴致勃勃地玩弄着桶里面的小田螺,看它们将头伸出来再缩进去,摸它们好看的触角。再后来,我们赤着脚,外婆提着桶,拉着我的手,我唱着歌,欢快地回家了。双脚踩在泥土上的那种舒适踏实感,直到现在都不能在我脑海中散去。

红灯熄了,外婆被推出手术室,安静地睡在洁白的床单上,眉目间仍是那般有孩子气。手术很成功,我们都舒了一口气。村里早就铺上了沥青路,我们的脚已经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泥土了,就像那些早就回不去的童年岁月,那个时候的外婆,都只能靠记忆跟它们惜别。而重要的是现在,好好珍惜当下身边的亲人,我好怕有个万一,害怕后悔没有好好珍惜。

“今年外婆不能像那一次一样陪你去摸田螺。”“没关系啊,我可以陪外婆去市场,买一斤可爱的田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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