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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 >> 2023年06月30日 星期五  共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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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顿于精神自恋中的涓生

作者:外国语学院 2022级日语一班 江秋远

大学语文课堂,学习鲁迅先生的《伤逝》,发现不少学者就《伤逝》提出了许多见解,每种见解都掺杂着不同的声音。这篇小说于我而言,其蕴含的能量和情感十分强烈。“能量”作为精神上的抽象概念,或许更能传递文章中的情绪予人的冲击力。这种“能量”带给人的像是一种半浑浊的气息,有着雾霾般的触觉,甚至带有不新鲜,但云层之后另有其光的感知。

他们,涓生与子君,在那个历史时间节点上,也许“新”得只如萤火一般短暂,更多的是漫漫迷途。他们住进乌托邦的幻境,是短暂的,碎片的,孤单的,而且是涓生独自一人的梦。他把梦作为爱情的载体,把一个红尘里的人带到梦里……却又因为梦的能量无法供养生命的气息,最后沦落为空虚的哀鸣。

在这场“新”的节点上,谁也没有朝着终点而奔,谁也不知道终点的方向在哪。也许子君有过一些具有“新”思想的突发奇想,也许没有。结果她还是“选择”了逆来顺受。嗯,“选择”。

如果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是鲁迅先生的自话,那么子君作为一位情绪敏感的少女,察觉到爱人所希望自己应有的反应,会不会不顾一切地为了似真似假的爱情做出的反馈呢?还是说她一切的崇拜只是因为知道爱人喜欢这样的自己而为了博取爱意而为之呢?如果我们将两人的情绪单独提取,涓生笔下同居之后子君的“麻木与冷漠”,会不会是涓生所从未涉足的女性的哀伤的流露呢?子君怎么感受不到涓生的言语变化?

于是她缄默,以为把涓生当成身边凡夫俗子一般照料,就会让他感受到自己爱意的表达。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把全部的自己托付给爱人就是旧时代女性为摆脱家庭成婚所能做的小小反抗,自古应有许多吧?

这不是“新”的表现。

但凡有一点“新”之思想,也将把自己当成独立个体而珍爱。“为了爱人”卖掉了自己值钱的东西,一心一意依附在爱人身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自我奉献的枷锁,在子君生命里,这个枷锁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打破。

被爱,这种需求是子君的,涓生精神的世界里不存在这样的需求,也没有办法为子君提供爱。他所谓的“爱”更可能是一种神圣的追求。“神圣”一词绝不是宗教的专利,所谓“神圣而纯洁的爱恋”“崇高而圣洁的情欲”或许才是涓生的需求。

诸如贞洁牌坊之类的表彰是男权社会对美好女性形象的塑造,是物化女性的结果。“悲剧中寻觅美”反而使涓生对逝去的子君的形象加以美化,也牵连着强化对自己心中塑造的子君形象的痴迷,在这个意义上,他还是没能爬出将女性物化的事实陷阱。

涓生也许会被作为“精神洁癖者”看待,可他所谓的“庸俗”却仅仅停留在生存物欲。在庸俗与风雅这个定义上,是否存在低级的精神欲望呢?如果说,作为社会性的人类,渴望认同感是几乎所有人的共同需求,就像活着需要进食一般,涓生渴望子君对他的所有崇拜和爱慕,也没有脱离这种精神需求。

他仍然,庸俗不堪。

所有的时代里,类似涓生和子君的青年们都在用自己的能量彼此吞噬,这与平等无关,而与自我主体意识相联。涓生,在我的理解里,是一个精神上的创世者,却无法承受精神世界的巨大能量,于是无形的困顿与苦闷压制着他的生命,他所跋涉过的精神世界里的起伏,成了徒劳,以至于他无法腾出一丁点的爱意献给生命的人,生活的人。

文内鲁迅先生写“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应是对涓生们的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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