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童心即是诗

2019-01-03 14:56:05

我坐在外婆家院子里的石阶上。抬头看去,是天窗之中蓝得纯粹的天;目光平视,眼前是他们游戏的身影:丢手绢,拍手歌;低下头,我光着脚丫,和他们一样,曾经,我踩着太阳的光影,在诗的时光之中跳跃。

小时候,我总是苦恼语文课本里需要背诵的首首古诗,我不明白他们所谓的诗意是何物。现在回想,哪有孩子懂得什么诗。他们所思所想所感,本身就是诗了,只是游戏中的你我不懂得罢了。在孩子的世界里,诗的情境从来不需要刻意营造。辛弃疾白描的那幅村居图中“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就是这样的图景。诗句不加渲染,不用形容,却构成了最具诗意的画面。大儿在溪东锄豆,看见了豆的根茎在土地之下伸展钻研;中儿织着鸡笼,给他的小鸡崽儿们造个结实的家;小儿他顽皮,卧靠溪头剥莲蓬。兴许剥着莲蓬,悄悄把白嫩莲子往嘴里送呢。诗人所做的,仅仅是用文字,保留童真诗意中的片刻温度。文字之外,孩子们的眼睛,才拥有最丰富的诗意。

当一个孩子识得文字,是他发挥诗意的绝妙时间。首先,他仍保持天真的心;其次,文字给了他向世界表达自我的渠道,此时的他,正跃跃欲试,随时都能给这世界一些馈赠。十二岁的顾城,就写下过这样的诗句。他解释星月的来由:“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它透出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做星星和月亮”。他睁开黑色的眼睛,用来寻找光明。

有时我在想,孩子的诗意从何而来?是来自对世界最直接单纯的认识理解?还是对未知或可怕事物的种种原谅?又或是对成长的欣然接受?就算是曾经身为孩子的自己也没办法想明白。有人说过,有些人活到了十七岁的时候便忘了自己十六岁的模样,永远生活在生命的“最初”。这样的当下感,是否算是孩童诗意的一种?

对孩子的诗来说,最残酷的,莫过于成长。不同于“当下感”的是,成长所面临的,更多的可能是忘却:忘记了做一个孩子的感觉,忘记了单纯地去看世界。学会的是在不理解时接受,在失去热情的时候担起责任。我好奇的是,在孩子们的眼里,是如何看待自己和世界的变与不变。在彼得·潘的永无岛中,有希望保持不变,拒绝长大的一群孩子。他们竟过早地意识到成长的代价,刻意保持那份诗心,刻意去做永无烦恼之人。然而诗意却悄悄流逝,是欺骗时间的小伎俩所无法改变的事。

面对这世上普遍却绝无仅有的美好诗意,我们又该如何保存?究其源头,当然是那稚子童心。它是歌声,是鬼脸,是口哨,是响指,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拾不尽的漫山的红果实。

我站起身,想勉强地记录下眼前溢出天窗的诗意。举起相机,就想捕捉他们笑颜之中隐藏的诗。游戏中的他们却停下来,走上前来摆弄我的相机。我很难过因为我这小小举动,打断了他们的游戏。但心中也有窃喜,我倒想看看,在他们眼中的世界,多么新奇,多么有趣。我想,于他们,无论树叶落了几个轮回,只要花儿仍会开放,那它永远都是新鲜的。无论海水翻过几个浪花,只要船帆仍会飘扬,那它永远都是惊喜的。

如果说,白昼最终都要落进黑夜,那么童心,将会是这诗的夜空里最亮的星。与其不懈地追求诗和远方,倒不如与孩子们说说话,看看他们的游戏。他们心中的诗意,也许是你记忆之中纯真自我的最终归属。如果说在这黑沉沉的夜里,有那么一口锁住了光明的井,那么必定会有一个孩子,向着那黑洞洞的井口,耐心地打捞。

作者/通讯员:18级法学四班 林思贝 | 来源:宣传部 | 编辑:伍一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