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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流香

鲁息手书

作者:●15政法新闻班 林燕琳

(本文参考《左传·隐公》、《史记·鲁周公世家》部分史实:鲁惠公与继室声子育有一子,名鲁息,鲁息年长后,鲁惠公计与宋国结好联姻,为其子鲁息娶宋仲子,后因仲子美貌,鲁惠公将其据为己有。后仲子生一子鲁允,成为鲁夫人。鲁惠公殁后,鲁允年幼,庶子鲁息摄政,为鲁隐公。隐公执政十一年后被杀。本文虚构隐公鲁息与鲁夫人仲子的一段爱情故事。)

仲子卿卿如晤: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 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维叶萋萋,黄鸟于飞,十年生死,卿去多时。息作此书时,竟知夫大限将至,乱贼于外企谋吾。今逢乱世,去日苦多,息去意决欸。惟思款曲衷情,怀息情而不发兮,焉能忍此终古?遂付尺笺鱼书,维以不永伤。

吾初遇卿:颜如舜华,佩玉琼琚,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而不喜笑。蛱蝶立于发髻,顿之,卿始笑焉。一笑有百二十种媚,是时吾始信先幽王烽火戏诸侯云云。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彼宋媛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天可怜见,吾出庶,母贫而子贱,贱息既无内美兮,废嫡立庶,不顺;不顺,必犯王命。《商颂》曰:“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思之若此,吾肝肠断欸,眼睛流血。

先君明并日月,谋臣源深,三十七年春,因国事之,欲归汝为吾妻!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汝始入先君。

墙有茨,不可束也;

中冓之言,不可读也;

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嗟乎!三十七年冬,之子于归,百两御之,为妃先君。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宋有游女,不可求思。

三十九年,卿诞一子,名允。吾实怒之,亦爱之。是时先君扶鲁夫人,吾母奉之,其室则迩,其人甚远。既见仲卿,云胡不喜?

四十六年,先君薨,吾立而奉弟允,摄也。十年载,息众邦结好,平先君暴乱。以卿在傍,平宁国事,社稷养之。

卿不喜笑。息于棠渔观,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悦之。欲携卿与弟赴宴游,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向时挥语吾,弑弟而自立。其外知国事而与内未可尽知欸。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息匪贰于社稷,拳拳衷肠,向为人臣诉乎?未见仲卿,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允心犹豫而狐疑,何如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今手书款曲,祈荐于鬼神,结人神之信,行之以礼,付诸卿手,息虽死而其尤未悔。当魂归长夜,尚寐无吪,与卿当歌。

已矣哉!

息手书

甲寅年癸卯月甲寅日戊辰时

【译文】

仲子见字如面:

绿色衣啊绿色衣,绿色外衣黄色里。愁肠百转心千结,何时忧愁才能止。

绿色衣啊绿色衣,绿色上衣黄下衣。愁肠百转心千结,何时忧愁才能忘。

绿色丝啊绿色丝,绿丝本是你手织。睹物思人念亡妻,是你是我无过失。

细葛衣啊粗葛衣,穿在身上有凉意。睹物思人念亡妻,样样都合我心意。

叶儿茂盛青密,黄鹂自在飞翔。十年光景飞逝,你离开我很久了。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既见要离开这个人间,因为庭外是奸逆的人准备来刺杀我。过去的日子很漫长,我也决定今日离开。只是想到我对你的幽幽衷情还深埋在心,时至今日不托出,我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去呢?所以我写了一封简小的信,免得我思念伤怀。

你我初次见面时,你脸颊像木槿花,身上的佩玉叮当响,体态雍容自得,静如高山,动像流河,华服是那么的合身。你眉清目秀,像美玉一般清纯,却忧郁不常笑。有只蝴蝶立在你的发髻上,像被你迷住了一样,这时你笑了。你一笑,把天下女子的美丽娇艳都展现了一把,我这时终于相信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件事了。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醒时梦里我都在思念你。你是宋国的美女子,我一天见不到你,心里忧郁得像历经了人间的三年。

上天知道了也会同情我吧?我是庶子,母亲是继室因而我身份低贱不能继承大统。我没有内在美好的品德,如果废弃嫡长子而拥立我,这样不合乎法度,不合乎法度的事是违背君王的意志。《商颂》说了,殷王传授天命都合于道义,所以承受了各种福禄。想到这里我就心痛不已,痛哭流涕。

我故去的父王操持国事有度像日月星辰,谋虑决策的大臣们机智巧妙,三十七年的春天,趁着要与宋国联姻交好的当口,朝廷决计将你我结为夫妇。

南山有棵樛木,树干上藤蔓缠绕;快乐无比的人儿,幸福来向我问好!

于是你来到鲁国参拜我的父亲。

墙上长了蒺藜草,生了根儿难得扫;

宫廷里的私房话,污秽龌蹉难揭发;

如果一定要讲出来,只怕叫人害羞咋舌。

可叹!三十七年的冬天,你出嫁了,车驾队伍繁华浩大,你嫁给了我的父亲。

南方长有一株高大乔木,却不能让人在树下休息。宋国有个美丽的姑娘,却不能让我仰望,心痛!

三十九年,你生了一个孩子,名字叫鲁允。我恨他,又爱他。这个时候我父王将你扶正为鲁夫人,我要像侍奉母亲一样对待你。你我同处一室,而我却感觉你我相距甚远。我每天都能见到你,可是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四十六年,我父王与世长辞,我承认弟弟的嫡长子王位并拥戴他,由于他太过年幼,我便摄政帮助他。我摄政十余年,结好邻邦,先父在的时候那些不交好的邦国我也一一恢复与他们的关系。因为你在我身旁,我希望社稷安宁,人民喜乐。

你不喜欢笑,我就去棠观鱼。淇水啊悠悠流淌,桧木做的楫,松木做的舟,我出去游玩,心情十分愉悦。(虽然不合法度)我想带你和允儿一起去观鱼,跟你们共享天伦之乐。

曾经挥对我说,杀了允儿,自立为君王。他只知道国家大事,却不知道我的衷情。我的心不是镜子,谁都可以照,我的心也不是石头,不是谁都可以搬转。我对国家的一心,还有对你的衷情,怎么能对他们说呢?见不到你,我心里哀怨忧愁,既然见到了,我便感到了满足和平安。弟弟听信谗言怀疑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想到故去的你,实在无法忘怀。今天写这封信,希望进献给鬼神,缔结人与神的联系,用规矩的言行行事,祈祷信笺交到你的手上,这样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感到遗憾。等到灵魂安息,久久沉睡不再言语,只与你共埋地下。

就这样吧!

鲁息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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