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黄瑜：疏解“情绪污染”培育健康的网络社会心态

在网络场域中，一种具有明确群体指向性的“负面情绪叙事”正通过算法推送不断扩散。这种精准匹配不同群体心理痛点的叙事推送，其背后隐含着对特定人群心理需求的刻意捕捉与利用，不仅扰乱网络秩序，更对社会心态构成侵蚀和污染。培育健康的网络社会心态，必须重视疏解“情绪污染”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网络生态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要充分调动各方力量，综合运用教育、行政、法治等多种手段。要完善网上思想道德教育分众化、精准化实施机制，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网络社会心态”。近期，为整治恶意挑动对立、宣扬暴力戾气等负面情绪问题，营造更加文明理性的网络环境，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了“清朗·整治恶意挑动负面情绪问题”专项行动。

必须看到，在网络场域中，一种具有明确群体指向性的“负面情绪叙事”正通过算法推送不断扩散。如针对青少年群体推送“窒息式母爱”“应试教育枷锁”等信息，针对中老年群体推送“中年危机”“阶层固化”“空巢悲情”“养老困境”等话题，还有针对职场人群、不同性别等各类群体的“情绪靶向投喂”。这种精准匹配不同群体心理痛点的叙事推送，其背后隐含着对特定人群心理需求的刻意捕捉与利用，不仅扰乱网络秩序，更对社会心态构成侵蚀和污染。培育健康的网络社会心态，必须重视疏解“情绪污染”。

“情绪污染”的叙事逻辑

 网络“情绪污染”往往隐藏着自身独特的一套叙事逻辑：通过片面化、极端化的个案或话题，引导用户代入其中角色，在互动交流区形成情绪共鸣场，进而催生对特定群体、社会环境的负面认知。在情绪共鸣带来的高关注度下，相关内容获得更多流量倾斜，内容生产者为维持热度又加大力度持续炮制同类话题，形成“情绪污染”的恶性循环。

精准推送的信息碎片。在现代信息社会，人们获取的海量信息往往是碎片化的，尤其在大数据精准推送的技术条件下，各类社交媒体平台大多根据用户的兴趣偏好推送各类信息。为了获得更多的流量和关注，部分内容创作者会刻意制造和传播具有负面情绪的信息，甚至夸大事实、歪曲真相，以挑起公众的极端情绪。这种碎片化信息所催生的碎片化认同，极易加剧公众认知分化与情绪对立。当公众对事件的认知不再以客观事实为核心，而是围绕碎片化信息传递的情绪倾向形成各自立场，一旦认知差异演变为情绪对抗，就会成为“情绪污染”的重要起源。

叙事渲染的传播载体。网络“情绪污染”的扩散，高度依赖具有情感动员能力的叙事渲染模式，这一模式通过构建特定情感联结，将负面情绪包装为可传播的“情绪文本”，进而成为“情绪污染”定向渗透的核心载体。叙事者通过故事化叙事、视觉化冲击、精准式推送等，将某些共性负面情绪嵌入“情绪文本”，引导受众在情感共鸣中接纳并传播此类情绪。而新媒体平台的“深度联动”等功能，又进一步放大了叙事渲染对“情绪污染”的助推作用。受众在便捷的互动中成为负面情绪的接收者，更成为“情绪文本”的二次传播者，使“情绪污染”突破圈层限制。

情绪放大的助推效应。网络“情绪污染”之所以能从个体情绪演变为群体层面的负面情绪，关键在于合力助推效应下的情绪传染机制。这一机制通过群体心理的相互作用，将个体负面情绪聚合为群体情绪，从而成为“情绪污染”的放大器，使负面情绪在群体中快速渗透。

“情绪污染”的伦理风险

“情绪污染”相关推送信息运用算法推荐，抓住特定群体心理需求，通过虚拟空间的情绪共振，将私人化的情绪体验转化为具有社会传染性的“情绪病毒”，使得“情绪污染”在网络场域中不断扩散，不但对个体情绪造成不良诱导和影响，也对数字时代的伦理秩序和社会稳定构成潜在威胁。

引发认知偏差，侵蚀公共理性。碎片化信息往往只呈现部分事实或者经过刻意杜撰、剪辑的片段，很容易让受众在缺乏完整语境的情况下形成片面认知。当这些信息以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反复出现时，人们的判断会逐渐被情绪主导，而非基于对事件全貌的理性分析。尤其是那些所谓切中“社会热点”或“人生痛点”的信息，极易引发公众的情绪认同。从本质上看，经过叙事渲染所构建的情感联结，其核心风险在于将“情绪传递”置于“事实传递”之上，使受众的判断从“基于事实的理性选择”转向“基于情感的直觉反应”，这种转向不仅削弱了个体对复杂事物的思辨能力，还可能导致群体层面的认知窄化与价值扭曲，这不但容易引起集体焦虑躁动的情绪，而且可能引发不同群体间的不信任甚至对立冲突。

形成信息茧房，造成群体极化。从“情绪污染”类信息的特点来看，其一方面通过极端标签将复杂社会问题转化为简单二元对立叙事，刻意制造群体间的矛盾冲突；另一方面则依赖平台算法实现精准推送，针对不同群体定制负面内容，形成信息茧房使同类情绪反复叠加。“茧房”意味着个体长期沉浸在同质化的情绪信息中，其视野逐渐固化，容易形成相对封闭的群体，甚至导致群体极化。算法推荐和情绪传染的叠加会加速群体极化效应，群体极化又会固化社会偏见，加深不同群体间的隔阂与对立。

“情绪污染”的疏解策略

避免算法推荐的技术滥用。大数据技术通过高效处理和分析海量信息，可为社会发展与创新提供强大驱动力，但一项有益的技术应该与人类的价值观、伦理道德和社会期望保持一致，因此要避免技术滥用。要在完善技术服务的基础上，帮助用户在信息接收过程中保持独立思考，降低被算法裹挟的风险，从而减少负面情绪在算法推送下的快速聚集与扩散。

提升公众自身的伦理素养。公众作为网络信息的生产者和传播者，其个体行为直接影响着网络生态的走向。要提升公众自身的伦理素养，从而维护健康的网络生态。在面对海量信息时，既要树立理性认知并提升批判性思维的能力，学会辨别信息的真实性与客观性，避免被片面观点或极端情绪左右，也要强化公众的责任意识，主动规范自身行为，自觉抵制不良情绪的诱导与扩散，共同营造清朗的网络环境。

强化网络平台的价值引领。网络平台作为信息传播的关键枢纽，应主动担负起思想引领和价值塑造的社会责任，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平台内容审核、推荐机制等环节。平台既要建立健全内容审核标准，以技术赋能提升平台的数字化管理能力，严格筛查异常的情绪化传播内容，从而防范潜在的“情绪污染”风险，更要注重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内容传播，逐步形成以主流价值观为核心的内容生态体系。

完善社会舆情的引导机制。相关部门一方面应积极回应社会关切，畅通公众的利益表达渠道，搭建有效的沟通对话平台，让民众的合理诉求得到及时回应和妥善解决，从源头上减少负面情绪的产生，缓解社会焦虑。另一方面，应构建多维度、立体化的舆情监测网络，实时追踪社会情绪的动态变化，精准识别潜在的不良情绪风险点，建立及时预警系统及舆情引导预案，有效疏导社会情绪，降低因不良信息引发负面舆论的风险。

（南方日报于2025年12月8日报道链接：https://epaper.nfnews.com/nfdaily/html/202512/08/content_101558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