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了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后,我总是偏爱着她的这份凛凛于世间。无关乎别人的吵闹,享受着属于她和荷西的沙漠幸福。可是在读了《你是我不及的梦》之后,又无法像个陌生路人,冷漠地看着三毛惨淡的心境,只好和她一起心痛着。三毛的生命起起伏伏、来来去去,就如她的那句“红尘十丈,茫茫的人海,竟还是自己的来处。”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愿意读三毛在撒哈拉时期的明媚的文字,却害怕读在荷西猝然长逝后她支离破碎的心情。所以我固执地认为,《雨季不再来》中的三毛是最可爱的三毛,那是她如雨般清澈,如雨般自然流淌的生命。
那是一个单纯干净的三毛,那是一个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光。“我的心境在刚刚醒来的时候是不设防的,镜中的自己也是不设防的。”三毛追着哑巴“吹兵”,徘徊在匪兵甲和匪兵乙之间,因为一个人对自己的好而坚信那是一生的爱。一如南方湿漉漉的四月,没有滂沱大雨,没有倾盆直泻,只是在你早上醒来,轻轻拉开亚麻窗帘时,惊喜地发现本来透明的窗子蒙上珠珠水雾,有几条调皮的水珠划过后的空隙。在自我的世界,不设防地开始崭新的一天。青春正盛,对她而言,就是“一年一年地活下来,只为了再生时的蝴蝶的颜色”,没有太多的起伏。生命是一场晨曦细雨,三毛沐浴在雨中,没有撑伞,风吹拂过她耳际,就化成了骨子里的温柔。在芸芸众生中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着一刹间的喜悦。
那是一个蓄着淡淡哀伤的三毛,那是像你我最想回去的学生时光。“雨中的日子总是湿的,不知是雨还是自己总在弄湿这个流光。”抱怨着补考定终生,为读书而逃学,忍着得不到的梦和人,三毛总是像墙角伸出来的一株草,渴望着长大,渴望着雨露。细雨打不到她的脸庞,雨季也不够长,她得不到半点雨的滋润。可是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全因有带着雨露的人灌溉了她,三位老师对她的指导,让她在艺术的世界尽情吮吸。三毛习得了爱,在一次次流泪中学会了宽容自己和生命。田野里的小草会因为感激大雨的到来而争相往土地外冒,更会努力长成绿盈盈来相报。三毛亦然,逃离开原本干旱的生命,在众人的关爱下,渐渐用绿意浸透自己的生命。
过于焦急的匆匆忙忙,三毛也在行走的生命中打湿过裤脚,打湿过头发,“雨下那么多日,它没有弄湿过我,是我心底在雨季,我自己弄湿了自己。”再多的帮助都不能让自己真真正正跨过那道坎,三毛要自救。这时候最大的坎是三毛在精神上的崩溃,紧绷的学校生活使三毛透不过气,也将三毛压到了很低很低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永恒空虚的时光要何时才能过去,我就那样一无抗拒地被卷在雨里。”解脱的过程里,三毛肯定很多次久久停留在雨中,想着,既然自己的生命也不过这样飘飘零零,终将归进土地,那又何必给自己太大的重力,加快这飘落的速度呢。性子里的浪漫和潇洒让三毛在艺术的世界有了突破,初见蒙娜丽莎的感动,又去到了最快乐的教室,三毛的生命总算有了着力点,她学会了在空中停留着飞舞。后来的一切,也只是在这片雨海里的延续。
雨季不再来,世间再无三毛这女子。